喻泽先：独特的“扪膝家风”

编者按：本文系中华喻氏族史研究会秘书长喻泽先之大作，魏怀习会长极为重视，要求本网重点宣传推介。

下面简单介绍一下本文作者：

喻泽先，男，汉族，1944年出生于重庆市沙坪坝街道，祖籍四川遂宁市安居区巨贤乡喻家沟。大专文化，无党派人士。1963年8月，响应“知识青年”上山下乡的号召，到大巴山革命老区。南江县大坝森林经营所锻炼。1964年任经营所政治大队长、共青团支部副书记，兼宣教委员。1972年从南江县调凉山州飞播林区管理局工作，1983年正式转干后调凉山州西昌市林业局工作。1985年在中央党校函授学院就读党政管理专业，1988年毕业。曾任西昌市四、五、六届政协委员，凉山州作家协会会员，40万字作品，散见州、省内外报刊杂志，并出版散文集《旧影沉笔》。近期有《纂谱摭芳》文集出版。热心喻氏家族事，2005年完成《喻氏世仁堂遂宁、富顺支谱》的编纂。2009年三月参加中华喻氏族史研究会第三次代表大会，同年四月到总会参加第一至三部通谱的编纂，参加《世系》的编写。2010年担任副秘书长，2011年3月在会长扩大会议上，一致推荐为秘书长。

中华民族要走强国之路，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，这是当今十三亿海内外中华儿女，共同唱响的时代主旋律。它极大地提振了我们民族的自尊心和自信心，彰显了“东方睡狮”的真正觉醒。

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中，曾经有多次繁荣昌盛的辉煌时代。汉朝的“文景之治”，唐朝的“贞观之治”，清代的“康乾盛世”。而今的中华崛起，不是历史上“王朝盛世”的简单再现，不能同日而语。与之相比，今日有着更加深远的意义，有着不同质的内涵。无论任何封建王朝的兴盛，突现的是帝王将相的“文治武功”，我们现在要为之奋斗的未来，是要使中华民族人人都能脱离贫穷的苦海，过上丰衣足食的小康社会生活，是要使中华民族在维护世界和平稳定、发展世界经济中作出更大的贡献。

中华民族的复兴，当然要有领先于世界的科技，有引领世界发展的强大经济。然而，仅此是不够的，还应有中华民族文化的复兴。严格意义上讲，经济上的强大并不是民族复兴的全部内容。只有民族经济和民族文化相结合的复兴，才能使社会保持长久的、稳定的经济繁荣，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。因为“一个民族的复兴，最重要的是文化复兴，因为民族复兴离不开文化精神的引领。”（彭林著《家教与门风》书中语）。

中华民族文化的复兴，要学习和借鉴西方的先进文化，但更重要的是继承发扬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。家训、家规、家风就是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奇葩。自从撰修家谱走下“神坛”进入寻常百姓家，千多年来，中华各姓氏的家族家庭都把家训、家规作为教育子孙的准绳，并不断地完善而记载于家谱中，使之代代相传。

家训、家规是以儒家的仁义礼智、忠孝作为核心思想，生发开来训诫子孙，要把修身、齐家作为人的立身之本。孟子认为：“天下之本在国，国之本在家。”家国忧戚相关，全天下的家庭家族中的风气都淳厚正派了，民众的基础道德建立起来了，则国之风气才会清肃，国运才能长久。儒家把“礼义廉耻”作为国之四维，认为四维不举，国之难张。而四维之举又在于人，因此，儒家把人的品德培养，作为教育的第一要务。他们认为人的立品高，品德好，就会知礼知义知廉知耻，就能常怀忧国忧民之心，入仕，则会洁身自爱，秉持公理；居家，则会勤于耕读，俭朴戒奢。如此，人就能避免“灭门辱族”之祸，家道就会逐日中兴，家族也能人财兴旺，世代繁荣。正是这样的原因，家训、家规成了中华各姓氏的家谱中，教化育人必不可少的信条。笔者在编纂《中华喻氏通谱》，阅读喻氏二百多部宗支的老谱时，家训、家规都是谱书中的重要内容。喻氏许多先贤为“整齐门内，提携子孙”而垂范立训，如浙江黄岩，清末“榜眼”喻长霖先贤，就以他母亲织布伴他读书的苦心，写成“寒机课子图”来训示后代要发奋读书。读着这样的家训，催人泪下而励志弥坚。

家训、家规，不仅是中国人对父母谆谆教诲的敬称，而且是子孙后代为人处世的准则。谁人违反了个中的准则，就会受到惩戒。每个家族中，家训的不断传承，就形成了这家族的家风。

家风好的家族家庭，会受到邻里乡亲的敬重，甚至受到国家的表彰。在家风形成的过程中，每个家族的成员，因各人的人生境界有高有低，有大有小，个人的成就、气度、品位也不尽相同，故实施儒家的道德思想各有千秋，这就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家风。有的以仁义担纲，有的以忠孝传家，有的以学风见长，有的以俭朴立门，有的以气节傲世。这些好的家风，是使一个家族兴旺发达、长久不衰的内在能量。

中华喻氏在几千年的传承发展中，家族中的各个宗支，都形成了自己的家风。譬如湖北黄梅的喻氏，就是以学风见长，从明末到民国的三、四百年间里，门庭中出了以化鹄、文鏊、文銮、元鸿、元淮、元沆、同模、璨烈、润畦、次溪、肖溪、仲余、的痴、血钟、血轮等十多位文化名人，他们全都是饱学之士，著述颇丰。其中尤以化鹄成就最高，他与同里的黄之骐、熊恢、李枚、蔡洲并称为“黄梅五子”，与桐城方苞、金坛王已山往来甚密，与“高密诗派”的诗人均有交谊，成为当时当地享有盛誉的文化世家。

“扪膝家风”是喻氏的独特家风。他是发生在喻氏一位先贤——喻汝砺身上的一件大事。

喻汝砺，字迪儒。四川仁寿人，宋徽宗崇宁元年（公元1102年）登进士第，授阆中县令，宋钦宗靖康初官礼部员外郎，靖康二年（公元1127年），金兵破汴京，掳徽、钦二帝，押质于北方，立傀儡张邦昌为楚帝，趣百官入贺，喻汝砺扪着自己的膝盖说：“不能为贼臣曲”，说完遂挂冠而去，归隐邛山，自号“扪膝先生”。建炎元年，宋高宗赵构登基即位，迁都浙江杭州，史称南宋。喻汝砺官复原职，高宗为表彰其忠勇，赐“扪膝家风”匾额于祠堂。高宗绍兴元年（公元1131年）还川，知果州（今四川南充）；绍兴五年，知普州（四川安岳）；绍兴九年，提点夔州路刑狱；绍兴十年，知遂宁府、潼川府路转运副使，绍兴十一年罢，主管台州（浙江临海）崇道观。（详见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）绍兴十三年卒。

从宋高宗赐匾之后，“扪膝家风”就为喻氏后人代代相传， 其风不绝于缕。翻开浙江义乌香山、浙江富阳双溪、新登的喻氏家谱，首页上，“扪膝家风”四字赫然入目。

喻汝砺先贤所处的时代，正是北宋王朝大厦将倾，社稷危如垒卵的时代。金兵时时犯境，攻城掠地，烧杀抢掠，遍地狼烟；国中将骄兵弱，贪生怕死，不能拒敌于国门之外。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，苦不堪言。面对如此风雨飘摇的赵氏江山，饱读诗书、深明大义、忠君爱国的汝砺先贤，有扶国济民，匡持正义，挽江山于既倒的雄心壮志，积极地向朝廷献计献策。他针对当时国家内忧外患的形势，朝廷中的诸多弊病，上奏了救时五策——《裕蜀策》、《上恢复策》、《论驭将疏》、《论忠臣义士疏》、《论和好策》。(详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九十一、卷二百三十九、卷三百四十八）。在《裕蜀策》中，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当时蜀力贫困的要害，他说：“然臣窃念之其弊犹在者官冗是也。水浊则鱼困，官冗则民乱。事要则易从，法简则易行。且蜀之何以困？兵蠹之也！非特兵蠹之，冗官病之也！”。那些制置司之官，都漕司之官，州县酒官及催拨运米官之流，“烦扰乎供须，崇侈乎馈问，公私焦然，物力耗竭。囷簏空寡，老弱罢病，而蜀之人益以瘠也。”他希望皇上“伸之以训辞，裁之以纪极。省官并局则益利罕不急之负，薄赋缓征则潼夔有息肩之日。”并阐明裁官并局的好处是“则蜀日以肥，可以饷秦；秦日以劲，可以遮蜀，中兴之业永为万世无疆之休”。蜀中之弊，也是当时北宋王朝全国的弊端。果能照汝砺之策治蜀，蜀地必然富裕。推而广之，国家焉有不强之理。他的《上恢复策》，也是要当朝对人民减赋轻徭，以利发展生产。然而病入膏肓的宋朝廷，君臣上下仍然是醉生梦死。如此的治国良策，不能推行，先祖空怀一腔报国之心。他在《论驭将疏》里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今国家之危如坐烧屋之下，漏船之中”，而朝中的将士，“爵禄已极，家赀已盈，习成悍骄，无复斗志。一方有警，辄狐疑相伏，无一人奋然为国请行。”他们“上不恤国，下不恤民，使朝廷为之黾勉曲从，不啻如奉骄子。”这些人“岂是为国家平祸乱立功名的人”。为此，汝砺献上三条驭将之法：一曰示之以法，二曰运之以权，三曰别之以分。这三法，就是要用法威施于将，除畏死之心；运权如驭马，以此术号令将士三军；文臣武将要有区分，文臣安邦定国，武将不得干预朝政。更要当今皇上，效法本朝的太祖皇帝，对武将要“小其名而重其权，少其兵而久其任”，防止悍将拥兵自重，不听朝廷号令。《论忠臣义士疏》阐述了喻汝砺要把为国战死的将士，作为忠臣义士进行抚恤，给予表彰，以激励三军敢于杀敌、勇于杀敌，为国用命的治军思想。《论和好策》，不是向金人议和，而是要朝廷不要轻易用兵，要边疆之地的守臣，搞好域外民族之间的关系，用和睦的政策来休养生息，以利国家生产的发展，经济的繁荣。汝砺的救时策，对于摇摇欲坠的宋朝，无疑是一剂救国救民的良药，可是南宋小王朝的君主，依然是过着酒池肉林、歌舞升平的荒淫生活。面对如此的昏君，先贤无力回天，抱负不伸，壮志难酬，只好离开朝廷，回川作地方之官，断然地离开了腐败无能的当局。其两年后卒。（公元1143年）宋王朝也江河日下，气息奄奄，毙于元朝的金戈铁马之中。

“扪膝家风”是喻氏先贤忠君爱国思想的典型表现，也彰显了汝砺先祖高尚的民族气节。民族气节是一个民族的灵魂，它在民族危难、国家存亡的节点上最能表现出来。“臣节尽忠死国事”“忠臣不事贰君”是这种气节的最大体现。面对金兵的杀戳，高官的利诱，先贤置生死于度外，视厚禄如芥末，宁可挂冠归隐，也不向伪帝俯首称臣。他是立身正、脊梁直、骨头硬，“名节重泰山，利欲轻鸿毛”，有着一身浩然正气的高尚之人。浩然正气是一个人的精神“脊梁”，是一个人修身养性的最高境界。人终归是一撮黄土，万贯家财也会散失殆尽，惟有浩然正气长留人间。中国历史上，像文天祥、陆秀夫、秋瑾、喻培伦等一大批唱着正气歌，前赴后继，慷慨赴国难的志士仁人，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不倒的“脊梁”。浩然之气是伟大的人格之美，它是刚直不阿，宁折不弯，“宁为玉碎，不为瓦全”，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，它是义博云天，气贯长虹，“我自横刀向天笑，去留肝胆两昆仑”，视死如归的勇气，它是有胆识、有见地，“山崩于前不变色”，“胸中自有百万兵”，处事如行云流水，伸缩有度，进退自如的大气，它是心无偏狭，光明磊落，廉洁奉公，“权不为已谋”，“出污泥而不染”，不在浊世随波逐流的清气。汝砺先贤正是在国破之时，不顾个人安危，敢于不向敌曲的民族气节，受到了朝廷的旌表，世人的敬仰。喻氏后人也把这种楷模作为家风流传。

“扪膝家风”一经形成，在其后的子孙中，得到了发扬光大。不辱家风，效法先祖，光耀门庭，成了后裔们自觉的行动。汝砺之孙喻南强，在南宋时也作出了一件很有气节的义举。

喻南强，字伯强，别号梅隐。幼负奇气，为人耿直。他与喻侃师从永康陈亮，史记“从亮游者甚众，其笃于事师者，则有喻侃、喻南强”。南强耿性不狷，每遇名义可喜之事，则击节慷慨，谓心契可致。后陈亮受人诬陷，被打入大牢，受尽酷刑，有生死之忧。其陈亮的众多学生，畏其权势和威焰，噤若寒蝉，不敢出声。南强闻之，在万马齐喑的沉闷中，对着同门，义形于色，大声诘责：“先生无辜受罪，捋赍恨入土。吾曹为弟子，当怒发冲冠，乃影响昧昧，是得为士类耶？”。其后，南强备陈冤状，走东瓯，见兵部侍郎叶适。叶适赞曰：“乃真义士也！”当夜即秉烛作书。南强又持书去京城杭州，拜见诸台官，直言陈亮的冤情。后陈亮冤情大白，南强功不可没。喻南强不惧强权，不畏炎势，为他人伸张正义，其作为与其先祖汝砺 ，真是一脉相传，在京城传为佳话。

千百年来，“扪膝家风”已成为整个喻氏家族的家风。2013年，我去江西抚州寻访宗亲，在临川区桐源乡一处喻氏聚居的村庄里，在一位宗亲的家中，见着一块用于庭院上的石刻门楣，上镌“扪膝家风”四字，字迹遒劲有力。这村的喻氏，查家谱，显然不是汝砺的直传后裔。可是，他们依然把汝砺的高尚品格作为家风留给子孙。

如今，喻氏把家族中好的家训，优良的家风继续传承，“扪膝家风”这独特的家风，当然会千秋永继。

（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华喻氏族史研究会秘书长、汉喻猛公75世传人）